避风头先……

康纳辞职不见了，这是汉克从医院出来后收到的第一个消息。福勒给他的回答是这是康纳自己的意愿，他尝试过挽留，无奈对方的态度坚定。汉克在福勒的办公室里发了整整五分钟的脾气，抱怨福勒为什么没有劝住他，然后用他可以联系到康纳的一切方式开始寻找那个一言不发就丢下自己离开了警局的仿生人。

但他没能得到任何回应，所有用来联系康纳的方法都失效了，康纳似乎有意在躲避他，一想到这就让汉克怒火中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事刺激到了这个混蛋安卓，自己可是刚刚为了救他一命而吃过枪子的人，而不辞而别便是这个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的混蛋回报自己的方式。汉克气冲冲地敲着手机屏幕，看着一条又一条短信被系统拒收，让他的老爷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找遍了所有康纳可能会去的地方，连伊甸园夜总会都没有放过，然而没用，那混蛋仿生人就和掉在地上的蓝血一般，蒸发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想去洗个澡然后到梦里去殴打那只仿生人的时候，电话留言里的一条消息终于让他得到了关于康纳的一点回应。那是一条用公用号码发来的消息，显然对方并不希望自己能够把电话打回去。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安德森副队长，我只是想不好怎样面对面告诉你这件事。对于这次因为擅自行动而害你中弹的事我深感抱歉，这也让我意识到了我在身为警探的素质方面的缺失，很明显我并不是最适合这个职业的仿生人，我的情绪化会成为你的累赘，考虑到我毕竟只是一台机器，没法在程序里计算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解决方案，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离开你。RK900会成为你更优秀的搭档，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我会怀念和你相处的日子，所以请不要寻找我，我会过得很好，希望你也一样。”

汉克用了自己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就把电话砸掉，这些文字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安慰，反而让他更加烦躁，他现在真的希望可以直接飞到天上寻找那家伙的踪迹，然后把他痛扁一顿，真不知道人类的社交礼仪在仿生人的心里是怎样被理解的，那个混蛋居然以为偷偷的离开可以让自己觉得舒服？他是有毛病吗？

不管以什么理由，什么方式离开，只要他不见了，都只会让自己感到愤怒和沮丧。

这该死的安卓真的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就算没有说出口，整个警局的人也都能感觉得出康纳的消失对汉克的打击有多大。对于安德森副队长而言，迟到早退才是正常作息，按时上班反而显得他最近状态不对劲。而现在，面对着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早到晚归的汉克，整个警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被康纳辞职的事情刺激过度，精神终于出毛病了，连福勒面对着在电脑面前安静地和木头一样的汉克，都忍不住大发慈悲地想着要不要给他放个长假，让他先从失去搭档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再说。

而汉克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疯，他只是不想回家而已。那个曾经和康纳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每一样东西都能勾起自己对他的回忆。这些日子他天天早早来到警局，很晚才下班离开，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比如康纳会突然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对面的桌前，用那见鬼的声线指责自己又偷吃甜甜圈，就好像明知道电视剧已经大结局却还是每天习惯性地打开固定频道的家庭主妇一样，他明明知道康纳已经不可能回到警局里来了。

他甚至想要直接动用警察局内部的系统发出通缉令，利用警察的资源寻找那个气死人的仿生人混蛋，但即使不考虑气急败坏的福勒，康纳恐怕也并不会喜欢得到这般待遇。汉克接连几天都浑浑噩噩，无视RK900在自己身边的各种提醒和劝阻，也无视局里其他人私下里的各种讨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找到康纳，连他自己都震惊一个仿生人搭档的失踪，居然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打击。

他居然会……这么思念他……

汉克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大醉一场。吉米的酒吧这几天又恰好关门，他也懒得去别的陌生的酒吧跟一群陌生人喝酒。他阴沉地回到家中，给相扑倒了半盆狗粮，然后便转身打开冰箱，拿出里面所有的高热量垃圾食品。

反正家里已经没有那该死的仿生人管着自己了，汉克自暴自弃地打开一瓶黑羊，边喝边吃。现在该是某个家伙出来教训自己饮食习惯的时候了，而那家伙却不在。他猛地给自己灌了几口酒，满意地感觉到酒精开始上头了，这种依靠酒醉来麻醉自己的做法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干过了，大概有多久了呢？似乎是从仿生人革命之后，康纳正式进入自己的生活开始。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他嘀咕着，又往嘴里塞了几口冰淇淋，冰冷的奶油混合物在被酒精麻醉的舌头上的感觉就像一坨冰冻的黄油，毫无滋味。

“本来我可以按部就班地颓废下去，最终成功杀死自己……你却非要闯入我的人生，扰乱了我的计划……”

“是你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成为我最好的朋友，要我每天多吃蔬菜，勤奋跑步，争取活到八十岁以上，结果我才刚刚开始答应，你就不见了……”

“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就开溜了……该死的安卓……我真想揍你……”

他喝着闷酒，吃着尝不出味道的食物，慢慢地让自己开始意识糊涂，赶快醉晕过去可能会好受许多，他一边想着一边大口饮酒。

“你真的不该继续喝了，汉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人影进入自己的视线，阻止了自己把酒瓶再次送到嘴边。汉克揉了揉眼睛，吊灯下的人影让他以为自己喝得太多，出现了幻觉。

“康纳？”

他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答应我，把酒放下，我就陪你好好聊聊。”对方说着，向自己靠近。

汉克几乎是立刻就扔下了威士忌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突然起立的动作让他酒精上头，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康纳急忙走上来扶住了他。

“搞什么鬼……你不是失踪了吗……”汉克半醉半醒地说着，赌气似地把手抽了回来，“别想骗我，我知道我喝醉了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甚至是独角兽，该死的要是能看到科尔一次该多好……”

“是我，汉克，你还没醉到那个地步。”康纳扶着他重新坐下。汉克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明亮的双眼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他抿了抿嘴唇，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幻觉，复杂的情绪顿时袭上心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汉克，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康纳又往前靠近了一步，汉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他失踪快半个月的搭档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绪和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时刻都完全不同。

“我曾经以为我只是一台机器，执行命令是我唯一的生活方式，自由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种难以理解且过于深奥的概念。”

康纳注视着他，缓缓开口。

“可是我遇到了你，汉克，突然之间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过去，它们是那么美好，当我回忆这一切的时候，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存在于程序之中的东西，有一些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充满了我的记忆。”

“你让我意识到了自由的可贵，只有自由可以让我更加接近你，当我明白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无可取代的一部分。”

“因为你，我能够感觉到我是活着的，我的生命拥有意义，你让我觉得我像是……像是……一个人……”

他美丽的棕色眼睛闪亮着，如同快要融化的巧克力糖，汉克注视着他的神情，忘了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康纳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看起来既专注，又狂热，仿佛一个热恋中的人类。

康纳在对自己倾诉爱意？

“也许你会觉得这很可笑，可如果仿生人真的能够理解人类的情感的话，我觉得我一定是爱你的，汉克……”

“我想永远在你身边，想不计代价地为你付出，只要看着你过得幸福我就会感觉到满足……”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感受到爱一个人的冲动，而汉克，你就是那个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饱含深情，汉克却感到自己的嘴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康纳居然在对自己告白，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康纳……”

他的嘴张了半天，最后只能说出对方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想抓住康纳的肩膀，想拥抱他，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吻他那宽阔的额头，把他抱在怀里，要他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自己……

可是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却能感觉得到。那是一些不属于康纳的东西，在提醒着他眼前状况的反常。

他看向那对棕色的双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和康纳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瞳孔。

可是……他感觉到了……

“RK900？”

汉克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紧接着的动作就是松开了放在对面仿生人手臂上的双手。

RK900跳跃着的心瞬间伴随着对方的这一举动跌入了谷底。汉克眼中的狂热随着自己型号被喊出而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讶与怀疑。他松开了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失望的情绪简直要溢出他的身体。

“该死！你在干什么？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换了？”

他看见汉克抱怨着，转身背对自己坐回椅子之中。RK900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汉克还是发现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做到，他的一切都已经和RK800一模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仿生人没有痛觉，在用工具打开自己的眼球更换光学组件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如同自残的痛苦。他很确定自己更换的是和RK800一个型号的光学组件，颜色和尺寸都完全一样，可是汉克他还是认出来了，他发现了自己并不是RK800的事实。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觉得愚弄我很好玩？”汉克看起来很愤怒，回头瞪了自己一眼，“换了眼睛的颜色就为了说刚才这些？你就只是想拿我寻开心？”

“不！我没有！”RK900听见自己的声线变高，他能感觉到自己慌了，“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RK800，可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天啊，你们这些仿生人都怎么回事……”汉克看上去却并没有怎么听进自己的话，继续揉着额头在那儿抱怨，“为什么你要伪装成康纳的样子骗我！我拜托你们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几天我快被你们这些塑胶人烦死了！”

“我没有骗你！汉克！我真的爱你！”

RK900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这一声大得把正在客厅睡觉的相扑都吵醒了。

“我知道你因为RK800辞职的事情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想来看看你，你的状态让我真的很担心你……”

“那你也不该假装成是他！你们俩本来就很接近了，你居然还换掉你的眼睛！现在你们看起来简直完全一样了！”

“所以汉克你也知道我们俩完全一样，对吗？”RK900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死死地抓住了它，“所以为什么你不能把我当做是他？他已经离你而去了，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不会回来了！”

“够了！你要是只想胡说八道就给我出去！”汉克的耐性正在被消磨殆尽，他站起来，拉住RK900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口拽。RK900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使出一些力气就能轻松挣脱汉克的束缚，但他不能保证这样会不会弄伤他，于是他只好无力地让汉克拉着他走向大门，一边试图用语言劝服他。

“汉克！你听我说！RK800已经决定抛下你了，可是我还在这里，只要你愿意，我完全可以代替他！”

“闭嘴！康纳他早晚会回来！他只是……”

汉克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只是……需要和我分开一段日子……”

RK900感受到了汉克拉住自己手臂的力量变弱了，汉克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你说的对，他不会回来了……”

他了解那个家伙，那个总是和贵宾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让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人的异常仿生人。

他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自己了……

“也许尊重他的选择，放他走会更好。”

汉克无奈地松开了RK900，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这把沙发的另一边在过去的那段时光里曾经属于另一个人，他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汉克，我并不想让你难过。”

RK900跟了过来，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中坐了下来，他拉过汉克的手，让汉克转头看着他。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马上把眼睛换回去，可是汉克，不管我的眼神变成什么颜色，RK800也不会回来。”

“我有和他相同的记忆，你们在一起所有的回忆我也同样拥有，我就是他，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体而已。”

汉克沉默地看着用急切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RK900，一模一样的外形，一模一样的声音，现在那对眼睛因为情绪而变得柔软而忧郁，棕色的眸子在眼眶里闪动，真诚又无辜。

他们真的太像了……

“只要你愿意，我会为你变成他……”

他看见RK900靠了上来，双手伸向自己，捧起自己的脸。

“汉克，告诉我，你愿意吗……”





是否要接受RK900的告白？

⭕️：接受
✖️：不接受



（TBC）

所以现在，进入了各位决定命运的时刻啦，请拿起手柄按下你们的选择吧~